回家后，李弱什么也没干，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。不知是酒劲又上来了还是发烧了，他感觉这个世界开始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……他用被子蒙住头，闭上眼睛，感觉像在外太空漂流。他远离了一切，在无尽的深空中盘旋下陷，直到失去所有知觉——他睡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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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做了一个梦。他又看到了冯晓家走过来邀请他吃饭的样子：身姿摇曳，满面桃花；纤纤玉手又朝他伸来；甚至还有她的柳腰——李弱不禁伸出手盈盈一握。由于睡得不沉，他的理智跑出来评论道：就今晚道别的感觉而言，我是有机会的……她也许……对我是有好感的……。李弱不愿意清梦被搅扰，于是努力抵制思维。最终，他成功了，但眼前的场景与刚刚完全不同：他正站在一条河的沿岸，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燃烧的呛人气味，夹杂着天热时垃圾的腐臭；河水脏得发黑，几乎是粘稠的，上面漂浮着各种杂物；黑压压的苍蝇遮天蔽日，水泥铺就的堤岸上坑坑洼洼，每个稍大的坑里都堆着一层肮脏的速食品包装袋，小一点的坑里也躺着不少皱巴巴的烟头。李弱机械地、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堤慢慢走着……几分钟后，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。此人西装笔挺，戴着一顶压得极低的大礼帽，面对河水站着，双手插在裤兜里，一动不动，像一尊雕像。

李弱打算不带侵犯性地靠近这个陌生人，引起他的注意，争取让他主动跟自己说话。不过，等他走到离“礼帽”不到半米的距离时，他还是一动不动。在尴尬中，李弱停下脚步，打量起这个人：他比自己还高，非常结实，但年纪比想象中大一些。即使这里尘土飞扬，他全身还是干干净净的，白手套上一粒灰尘都看不到。另外，他胸口上别着一朵路边常见的小黄花。

“你找我有什么事，年轻人？”陌生人突然转身面向李弱，把他吓得周身一抖。他的脸被帽子挡着，李弱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
“我……没什么事……事实上……”

“一般来说，”陌生人口气柔和了一些，“当有人出现在这里，他们是有求于我。”

李弱十分困惑。

“再想想，仔细想想。”

李弱向来容易接受别人的暗示。很快，他就认定自己有求于他。“那么……是什么呢？”他喃喃自语，“我想要什么呢？”突然，他面前浮现出冯晓家的倩影——美目顾盼，秀发如云。“我要她？”这个想法让他很兴奋。“不过，这可能吗？难道能对她精神控制？”他吃吃地笑了笑，放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。“北大毕业，一米八五的个头！”他又想起了这句话。他暗忖：要学历？这不可能。学信网可以查到学历。那身高呢？我都两米了，还能变矮不成？难道还有反向增高垫？

想到这儿，李弱“咯咯”地怪笑一声，看起来很得意，用嘲讽的口吻对“礼帽”说：“那么，我想长到一米八五，或者说，我想变矮……”

李弱兴奋地盯着他，想要抓住一切可以取笑他的蛛丝马迹。“礼帽”不动声色，但不知为何沉默了一段时间。

“你想变矮？”他冷冰冰地问道。

“对啊……”李弱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。

“那么，一言为定。”他伸出手，声音有些低沉。李弱犹豫了片刻，和他握了手。